2015年11月1日 星期日

六年半的創業心酸史

我有兩個小男孩,一個目前八歲,一個六歲。
老大的出生是我在MBA畢業,並從國外交換學生回來兩三年內出生的。
當時的我正在一家全世界最大的腳踏車國際企業當幕僚,正值意氣風發之時。
但因為工作距離以及在荷蘭出差出血差點小產,因此,我離開了這人人稱羨的職位。

離開職場,一個人單獨待產
正值博士班畢業的老公必須去服國防役的三個月訓練
我一個人度過這漫長的一段時間
記得當時有一次發生地震,我們租屋在九樓,
當時懷胎八個多月的我,只能大腹便便地從九樓一路爬下一樓
爬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老公又在軍營中,沒有人可以幫忙。
實在覺得很孤單又辛苦,但是我又不能想太多,只能繼續前進了。

老二出生時,我們開始創業,那年正是金融危機剛過一個月
集資是相當不容易的,所以資金很緊縮。
我們是白手起家,沒有富爸爸撐腰,沒有積蓄,
以前六七年的積蓄全拿去還公公欠下的負債了
但雖然如此,我們還是沒有放棄希望
因為當時LED產業是唯一看的見的希望產業
加上我們很早就布下專利,於是,我們靠著集資兩百萬,就成立LED設計公司。

兩百萬是非常少的working capital, 我們創始者都幾乎是領現在剛出社會的大學新鮮人薪資
這些創始者都是清一色的博士畢業生。對於他們,我是心中充滿感激加感動。所有東西都自己來,自己油漆牆面、自己焊接、自己跑郵局買郵票、自己去拜託親友採購。 想到這些過程,我不禁淚從中來.......人生何德何能,能有一群人相挺至此,我由衷地感恩。

這六年半的努力,我們從八坪辦公室增資,受到中科管理局肯定,獲得投資審議核准搬到中科廠房去,辦公室有兩百坪,經過三四年後,因為working capital不足,我們只好搬離園區,到更小的園區外廠房繼續營運。在當時,我跟我先生已經出現很大的營運策略差異,也隨著小孩已經進入學習年齡跟陸續生病,接送跟教育已經是要處理的問題了,因此我卸下負責人職位,讓給他全權負責,不再跟他跟爭吵了,再爭下去,當時我的婚姻可能就沒有了。



在最後的兩年營運,相當辛苦,除了公司營運之外,家人接連著住院開刀,讓我們身心疲憊,家庭與事業之間,對我而言選擇照顧家人是最重要的


多次腎盂腎炎住院
氣喘兒因呼吸中止而切除扁桃腺
壓力過大膽囊切除














由於我離開公司職位,少了我的收入,加上為了讓公司營運下去,身為總經理的老公更是自行縮減一半的薪水,讓員工可以養家活口,更甚時,為了現金流量不夠,他用他自身的名義去借信貸以支撐公司營運。 這些事情,他都不跟我商榷,我都看在眼裡,反對也沒有用,對於一個有理想的人,我究竟該支持到甚麼程度呢? 我時常問我自己,我們這個家怎麼辦? 生活開支怎麼辦? 但如果不這樣做似乎也沒有成功的機會,我也沒有答案,創業本身某程度上就是一種賭博。 雖然如此,但生活上我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我只能放在心裡,不想要再給他更多壓力,但是久而久之卻內化成造成我憂鬱症的來源。

六年後,當再也借不出錢來支援公司營運時,開始找買家承購公司。努力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有人願意低價承購我們公司,卻因為占比不到2%的釘子戶反對,而只能作罷,所有的股權化為烏有,血本無歸,並欠下一屁股債。事情陷入了膠著,因為我老公是負責人,雖然是股份有限公司,責任有限,但是負責人的法律責任卻是無法規避的。供應商委託黑道追債、股東無法接受現狀不斷騷擾、政府稅款追繳等等。 再下去.....人會壓出病的。

大家的心情全陷入膠著,心情都很難受。 
當下,我毅然地做了一個決定, 我用房貸借出一筆錢,說服我老公跟著我回到歐洲,回到我們最沒有負擔的學生時代的德國去,去散心,去沉靜,去回到最初最自由的那個狀態,讓自己有機會回歸原始,當始對未來充滿信心的狀態。老公很半推半究地配合我們,儘管在桃園機場的出境大廳,我們依舊為這件事情吵著架,帶著複雜的心情出國的。

到德國後,我們用最窮遊的方式全家四口遊歐洲三個月,親情拜託免費住人家家裡、厚臉皮地跟著人家一起吃穿,選擇最經濟的露營車方式旅遊北歐四國,以解決昂貴的交通住宿以及食宿的需求。

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們家很有錢,可以帶著全家人一起到歐洲自學旅遊, 孰知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老公可以在沒有複雜的外在環境中,重新聽聽自己內在的聲音,

但,這一切,隨著回到國內後,該面對的還是要鼓起勇氣面對,尤其是經濟問題讓所有的問題推到極限。 雖然我在塞納河花了一萬元享受一次高級大餐享受的愉悅,得到前所未有當下的快樂,相對應於現在的窘困,我依舊沒有後悔當初做的決定。我讚許自己活在當下的能力跟決定。

公司歇業了,我也沒有後悔,因為花了幾千萬學到的經驗是最珍貴的,深深地刻印在我們身上,誰也拿不走,誰也無法從口耳相傳中取得真傳。唯有自己經歷過的才能具備這份能力。

人生很殘酷的,沒有經驗過跌倒,是永遠不可能從書本中知道的。

我無法讓想創業的你避免跌倒,因為我不是上帝,我只能就我跌倒過的經驗告訴你,請你做好防護措施跟跌倒的心理準備。 除非你有富爸爸後台,或是你爸爸姓顏。
我的創業故事不是一個成功案例,以前我學MBA時,老師說,只是要是成功的案例就是成功的模式,我並不是那個成功模式。 但我只是要更真切地告訴大家一句話

【 創業路上,每個人都一定會跌倒,沒跌倒過了,以後就等著一蹶不振吧 】

至今,我還是沒有放棄心中好多好多的創業想法
只是現在我會更加踏實,等待資源到位以及時機到位, 才會出手。








婚姻裡的貧賤不是哀,哀的是各奔東西


我曾經度過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日子
因為沒錢我們因此放棄了第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我不是不知道沒錢過的悲哀日子
因為我花了六七年幫我老公一起還掉四五百萬的嫁妝 負債
每次去超商只能撿特價品或是即將過期優惠品

這一切的一切,
或許大家會笑我傻,但只因為我愛他,我相信跟他有未來
我們可以一起並肩共創屬於我們未來
所以咬著牙,看著每個同學身著光彩,名牌滿身,光采洋溢
我總是一身地攤貨,沒有想太多

於是,在我們剛有兩孩子的同時,
他告訴我他看到一個技術的機會,他想試試
當時我的理解是他想創業,不然呢?
但畢竟他是技術背景出身,涉獵管理不深,對於公司經營毫無經驗
於是身為MBA畢業的我協助了他有關管理階層的系統建構與管理
我以為 我們是互補的
我以為,他會打從心裡感謝我這個賢內助
結果
他的自尊

一一銷毀我們的信任與婚姻
他不要我過多的建議
他有他想要的方式

為了保留他的自尊
為了我們的婚姻
我傷心地選擇離開一手創造的公司
家裡少了我的收入
經濟陷入另一種困境
甚至這兩年他為了不讓員工少領薪水
居然自己的薪水減半
於是,我們開始過著連地攤貨都不能輕易買的日子'。

而我回家帶兩個小孩
這兩個小孩是他堅持要求要自學的小孩
對於理想性極高的他,不在第一線的他
只能憑藉著高理想  高論調 批判學校體系的不足
就堅持要小孩自學。卻不知真正自學成功的條件是甚麼?
甚至在婚姻跟自學間,他認為自學更為重要。

我真的覺悟了

現在景氣極差,公司歇業了
他面臨找工作養家的壓力,
跟我沒有任何討論,只輕描淡寫一句
我可能下周就去台北工作了。
這麼大的決定沒跟我討論,沒經過我的允許與祝福
他將兩個自學小孩留在台中給我,只說承諾每個月會給我多少錢
自己就到台北去工作

這跟贍養費有甚麼兩樣
我想要的婚姻不是這樣的
突然間,過去二十二年的努力化為烏有了
我好傷心好難過,
就在他要起身出發的前一天我崩潰了
我狂叫、我吶喊、我哭泣、我大聲罵我自己打我自己,好氣好氣
結果他很冷靜的說
你該去看醫生,吃藥了

天啊! 天殺的, 我早就因為你憂鬱症復發去吃藥了
而你卻渾然不知。

現在的我
擦乾眼淚
我承認
我真的是一個傻子
一個讓他誤以為我是無條件支持他的人
一個不必尊重商量的伴侶

四十歲了,
我花了二十二年跟這個人在一起
卻忘了跟我自己相處了

過了四十歲後的生日
我告訴我自己
小孩只是因你我而來而已
我不是生來為你照顧你跟你跟你的小孩們的

從今天起,我會為自己而活
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對
這也是我的人生
誰都無從置喙